《他人之痛》(The Pain of Others, 2018)是一部聚焦“莫吉隆斯症”(Morgellons disease, MD)的实验性纪录片,完全由患者群体在YouTube上分享的自拍视频剪辑而成。影片以“身体恐怖”的直观影像,呈现了这一争议性疾病的患者日常:他们声称皮肤下有寄生虫爬行感,病变处会排出白色、黑色、红色等彩色纤维,伴随瘙痒、烧灼感及疲劳、关节疼痛、认知困难等全身症状,部分患者甚至展示装着纤维样本的“火柴盒征”以证明病症存在。

莫吉隆斯症的医学争议构成影片的深层张力:美国CDC将其归类为“躯体型妄想性障碍”,认为是寄生虫妄想症的变异型,属于精神疾病范畴;但部分研究在患者皮损中检测到伯氏疏螺旋体、幽门螺杆菌等微生物,推测可能与感染及生物膜形成相关。这种“精神vs.生理”的病因分歧,让患者陷入双重困境——既需对抗皮肤溃疡、神经病变等躯体痛苦,又要面对“被认为疯狂”的社会质疑。影片通过患者对着镜头展示皮肤纤维、描述蚁行感的私密片段,构建出一种激进的共情视角:无论医学定论如何,这些“Morgies”(患者自称)所经历的痛苦真实可感,而YouTube社区成为他们打破孤立、寻求认同的数字避难所。

影片以粗粝的业余影像语言,模糊了纪录片与恐怖类型片的界限:患者皮肤上突出的彩色纤维、反复搔抓的溃疡创面,以及他们因瘙痒和焦虑而扭曲的面容,构成令人不安的视觉冲击。这种“恐怖感”不仅源于症状本身,更来自现代医学对未知病症的认知盲区——当患者的主观体验无法被现有检测手段证实,当“正常”与“病态”的边界变得模糊,个体痛苦便成为悬置在科学与偏见之间的灰色地带。正如影片中一位患者所言:“他们说我在妄想,但这些纤维就在这里,痛也在这里。”《他人之痛》最终超越了疾病议题,成为一部关于痛苦表达、医学权威与数字时代社群联结的深刻寓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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