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纪录片《园林:长城之内是花园 Chinese Garden》以独特的视角,首次通过纪录片的形式,以汉、魏晋、唐、宋、明清及当下为每集节点,从历史的宏大跨度探究、解读并呈现中国千百年来独特的园林文化。它不仅是对园林建筑的展现,更从精神层面深入探寻一个重要的文化命题:园林里的中国所蕴含的美学人文价值、生活方式以及审美情趣,为观众打开了一扇了解中国园林深层文化内涵的大门。

很多年前,《山海经》与《道德经》两部经典,为中国文明的轨迹定下了在 “物” 与 “心” 之间摇摆的基调,而《园林》,正是这种 “物心转换” 的生动体现。“长城里的花园,城市里的山水”,短短一句话道出了园林与中国社会、文化的紧密联系。那么,什么是园林?是亭台楼阁的组合,是供人休憩的公园,还是精心打理的花园?不同的人用自己的方式诠释着园林的意义:画家叶放耗时 2 年,在公寓后的空地亲手建造了一个园林,将心中的山水搬进现实;篆刻家蔡廷辉以刀为笔,在石头上雕刻出一个浓缩的园林,让园林之美在方寸间绽放;艾瑞克在遥远的比利时,倾心建造了一个中国园,让东方园林文化在异国他乡落地生根;手艺人王永康背着栽培 3 年的盆景,不畏艰辛爬上近 4000 米的玉山,只为对比野生圆柏的姿态,探寻园林植物与自然的本源联系;雕塑家李小超在陕西的乡村一路追溯,渴望与消逝的汉代宫苑 “狭路相逢”,感受古代园林的气息。当拙政园的梅花再次盛开,恰逢一场难得的春雪,红白相衬,美得动人心魄;过云楼花园里的桃树结果,果实落入池中,桃核随水流漂至太湖岸边,生根发芽长成新的桃树,这仿佛是园林生命的延续与轮回。

400 年前,文人会把米汤洒在园林里的青苔上,只为让其更加茂盛,这细微的举动中满是对园林的珍视;1000 年前,身为皇帝又是艺术家的宋徽宗,建造了园林的巅峰之作 —— 艮岳,它实现了中国乐园文化的两大终极思想:蓬莱的仙境之梦与桃花源的隐逸之愿。1000 年后,蓬莱人李海峰花了 5 年时间,在自己目睹海市蜃楼的地方复建了蓬莱仙山,延续着这份古老的梦想。中国人的花园,既承载着神仙的理想,又饱含着平民的热望。它年复一年地被修建、被毁掉,又被重建,尽管历经沧桑,梦想的高度却从未被超越。园林,是中国人心中的最佳人居环境,是一种独特的生活方式;它是植物、山水、泥土、树木搭建的温床,而山水植物更是人类生存宇宙的最佳建构模式,如同人类的襁褓。园林源于自然,是中国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生动体现。2000 年来逐渐形成的精致园林,以及其中最具文化互动性的生活方式,曾随着 200 年来科技的突飞猛进而逐渐消散,但近 20 年又悄然兴起。无论人类进步的速度如何,只要人心未变,总会受到这种文化惯性的呼唤。或许从某种角度看这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园林,但从文化内核来讲,这也是园林。

第一集《仙境在人间》中提到,自秦始皇建造长城起,中国便如同围墙内的一个大花园。两千多年来,中国人从未停止过造园的脚步。园林的起源可追溯至 “蓬莱” 仙境的向往,而后发展到文人心中的 “桃花源”,梦想曲曲折折蜿蜒至今。中国人始终追求的是最佳人居环境和园林里的生活方式,园林更是一种人生态度。在物与心的转换之间,文明、梦想以及且行且歌的生活,都被高度凝练在咫尺山水之中,小中见大,韵味无穷。
第二集《村庄里的上林苑》有着深刻的感悟:“那些消逝的、认定已经远离我们的历史,会以各种生命样态存活于今天生活的每个角落”。借助乡土画家李小超的视角,从今天的遗存去丈量汉武帝的后花园 —— 上林苑。李小超笔下的《上林长卷》,记录了从村庄到宫苑,再回归为村庄的历程,这就像花园里的牡丹与山野之花的对话,充满了生命力。生生不息的土壤总会孕育出新的花朵,所以这场寻觅大汉园林遗迹的旅程,不过是一场跨越 2000 年的朝花夕拾,在历史与现实的交织中感受园林的传承。

第三集《桃花源有多远》围绕魏晋时期的文化与园林展开。《与山巨源绝交书》的真正目的是什么?《梅花三弄》中不为世人理解的神交,《兰亭序》留给后人生死的感怀,《桃花源记》则像陶渊明放飞后世的无线风筝,飘摇至今,映衬的是他在贫困中发出的最璀璨的精神咏叹。魏晋是动荡的年代,却也是文人放野山林,在自然的花园中寻找生命答案的时代。他们从自然中采摘梅、兰、竹、菊,移栽到城市的花园里,使得后世园林中必有 “四君子”。桃花源究竟有多远?这个问题即便到了今天,仍是对生命真意的终极叩问。
第四集《写在大地上的诗》将唐园林比作诗人写在大地上的小诗。唐诗是后人无法企及的高峰,而唐园林也别具特色。从山野飞来的蝴蝶,携带自然的花香进入城市,在唐代逐渐形成了后世真正意义上的园林。从王维到白居易,让文人园林坚实落地。中国大地历经变迁,我们试图运用唐诗、南音和盆景这些唐代留存的艺术,重新搭建唐代园林,去度量中国文人千年不变的尴尬:始终在政治、艺术、生命之间徘徊。那南柯一梦,其实源自古老而质朴的《庄周梦蝶》,蕴含着对现实与虚幻的思考。
第五集《汴京艮岳梦》提出了引人深思的问题:“我们所谓的进步,就是重新记忆起那些被遗忘的东西。”“我们到底要一个盛世强国,还是一个温馨花园?” 我们寻访了致力保护杭州宋代文物的邵群、创作艮岳玻璃阵的艺术家夏小万、复原东京梦华的清明园周旭东,现代人的追求与宋徽宗的梦想相互交织,造就了一场不论古今的中国梦。艮岳,这座中国园林史无法逾越的高峰,经历了神话的诞生、泯灭,又浴火重生。历史在每个人心中被重新摹写,每个人都能在自我感官中享受历史,仿佛终于进入古老的花园,看到如今的花朵竞相绽放。

第六集《不朽的林泉》聚焦于明代园林与文人生活。文徵明设计了举世闻名的拙政园,文震亨所著的《长物志》虽几近湮没,却细致描绘了名人在园林里的生活方式,让我们了解到中国人还能过着如此精致的生活。玩物亦能存志,在物与心的转换之间,他们的态度嵌入并滋养了园林。他们可以精致到无以复加,却不妨碍拥有高风傲骨,如 “不食周黍,剪发毋宁死” 的气节。精致生活培养的是一颗高洁的心,花园之内,那些林林总总的自我了断,总如花草枯荣般风淡云轻,体现着文人的风骨。
第七集《遥远的归处》讲述了与园林相关的传承故事。生于园林的叶放,因在古董店看到祖先的印章,被封印的园林记忆重新唤醒;叠石世家的韩良源,多年来画着只有自家人能懂的假山图纸。千年的园艺、百年的家业、一座假山、一场雅集,这既是园林,又不止是园林。古人的生活有多少还在影响和支配着今天的我们,我们的心又将安放于何处?这些问题引发着对文化传承与心灵归宿的思考。
第八集《墙内的花园》探讨了园林在现代社会的境遇。2000 年间我们在园林文化中获得的瑰宝,近 200 年来却在逐渐失去。城市不断吞噬自然,多元文化充斥城市空间,现在的我们该拥有什么样的生活?“没有木香花就没有木香园,更没有木香巷”,对徐鹏志来说,被偷走的花里藏着回不去的故园;盆景匠人王永康念念不忘带上自己的盆景,去和玉山上的圆柏一较高下;远在比利时的 ERIC,多年的夙愿是把中国的园林之梦搬进现实;画家蔡尔雅在父亲的岭南园林,等候辗转万里的亲人。鸟、花、盆景、桥、梦,在物与心的传递中,展现的是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方式 —— 万物归心,天人合一。
《园林:长城之内是花园 Chinese Garden》通过这八集内容,不仅梳理了中国园林的发展脉络,更深入挖掘了园林背后所蕴含的文化精神与人文价值,让观众在欣赏园林之美的同时,对中国文化与生活方式有了更深刻的理解与感悟。
